寂靜曾讓我安心。我早期大多數的記憶都被帶著逼聲節奏的監視器和機械所填滿。其後,極為短暫而致幸的寂靜在教授完成他的創作之時降臨,而我唯一無所逃離的聲響,是我自己的心跳和吐息。那時寂靜對我而言是如此舒適。我的成長過程從未有過任何朋友,我想我甚至早在開始寫作以前,就已經有哪裡出了毛病。我是那個總是在試著加入別人遊戲時跌倒並痛得尖叫的怪小孩。用不了多久,遊樂場的孩子們便開始互相警告不要再接近我。

「他是個怪胎。」

「他每次都裝痛假哭。」

「他媽媽每次都會在他亂哭的時候吼我們。」

⋯⋯最後那不可能是真的。我甚至沒法再信任自己的記憶了。算了,這不是重點,但還是⋯⋯?

寂靜。它不再讓我感到舒適。這並不發生在他們開始稱我為「貧民窟的屠宰者」的時點,也許更早,早在除了法律定義以外的世間都將我視為孤兒那一刻起?去他的寂靜。它總是讓心神分散⋯⋯或者困惑?不管是什麼,這對一個執行官而言皆為無用之物。

軍團讓人生變得簡單多了。起床,知道今天的任務,然後完成它。沒有多餘的時間能留給分神,漫無目的的遊蕩不像追蹤那樣有助於找到線索,沒有理由浪費能源在不是目標的事物上。這樣的生活很簡單。人說無所事事的雙手將成為魔鬼的玩物,但一個無所事事的心神將比那下場糟得多。如今我把影片重播了不下數十次,還是無法理解為什麼自己就是沒辦法揭過這齣。

寂靜如今籠罩整個Noctyx屋。當曲調至終,還能有什麼雜音值得入耳?當樂曲褪去,那樂聲帶來的歡樂便讓你意識所有曾經所失,就像唱針在膠盤上轉又轉的呆滯嗡鳴。

當然還是有一些聲音存在,人們來回走動,那些背叛了缺失情感的空洞字句,滴答作響隨時間邁進的鐘,那些無可避免的虛應故事。一場必須行進下去的舞曲,如今缺了伴奏。這是那場爭執開始的原因嗎?他們也總算開始疲於應付這我長久以來所行進的舞步?不,這場爭執始於我的挑釁,一如往常。

我又一次重播錄影,無視了總是出現在視野裡的相同警訊。滂沱雨聲和雷鳴流瀉至耳邊,將寂靜驅逐。

我剛從庭院進門,在我試圖前往廚房時,幻影怪盜在此時向我襲來——不,應是靈媒先起的頭。他當時正打算往外走,而我則要入內。

「剛剛在幫植物澆水嗎?Fuufuuchan?」他帶著一抹知情的微笑這麼問。

「跟往常一樣。」我回答。在他身後關上門發出一聲輕響。而幻影怪盜一蹦一跳得下階梯,渾身充滿那股足以耗盡我心神的精力。

「今天怎麼樣啊?鏽鐵罐?給我帶了什麼好東西嗎?」我的雙全握得死緊,手裡的東西發出一道吱呀聲,而對方笑了起來。「你真的該上點油了——等等,你真的帶著好東西,是什麼?」我繼續試圖無視他,直直走向廚房。但這對他而言還不夠,他又開始對我露出爪子撈搶,在一邊探頭探腦得窺伺我手中的物品。「來嘛!你得給我看一眼,我保證我不會像偷走你的心一樣拿走它的。」

我停下狠狠瞪他一眼,而他的氣焰立馬縮了下去。

「Aruban,」坐在桌邊的警官傳來一聲警告,「放過他吧,他又進入氣噗噗模式了。」

「噢喔喔,但他這時候最好捉弄了!來吧老頭,讓我看看你的本領!」

「少擋路,否則我會拿你那條尾巴抽你。」我的回覆沒有包含任何怒氣,只是單純陳述一個事實。